整个县域,群山环绕,交通闭塞,内凹外凸。
从红桑村到县城十里地,方石挎着书包步行到县城,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新鲜事物,好比刘姥姥进了大观园,眼花缭乱。
县城不大,几条街而已,最高建筑只不过四层楼高,道路两侧都是低矮的门面房。
方石来到百货商场逛悠,在卖文具的柜台前来来回回瞧着各式文具,最后买了一把圆规,转到别的柜台又给奶娘和三个姐姐每人买了一个发夹,想给奶爹买点东西可转了半天没有合适的。又到书店买了本爱不释手的小人书。
中午的时候来到处于县城中心位置的公园,冷冷清清没几个人,方石在树荫下找了一条长椅坐下来,翻开着小人书,渐渐困了,就在长椅上枕着书包睡着了。
山路漫漫,蜿蜒曲折。大山回到家里,将两条烟和方便面以及罐头藏在柴房,又将驴车卸掉,把驴栓到驴圈,就进家了。
二腊梅得知大山没从方石亲生父母那给自己要来钱,而且方石也没跟着回来,她又气又急,在炕上打滚,扎腾了一阵儿,自己跳下地走了。
毕竟二腊梅是皮外伤,一个大好人整天躺着谁也受不了,再说家里还有两个孩子要管。
大山和马桂花也算是松了口气,希望二腊梅就此不要再闹下去了,她只要讲道理,就准备给二腊梅一些鸡蛋和几袋方便面加强营养,好歹也是方石将她打伤,就权当是作为补偿。
招弟说二腊梅就是狗皮膏药,不给她东西还好,要是给了东西,肯定会得理不饶人。
大山和马桂花想了想也是,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。
落日余晖,霞光万丈。熙熙攘攘的砖瓦厂迎来了宁静时刻,工人们陆陆续续下班回家。
大强和春兰因为方石离去而感到伤感,准备吃晚饭的时候,大强的二妹秀琴来了,她后天结婚,想让哥哥、嫂嫂送她过门。
秀琴已经二十六岁了,在当时的农村里,她这个年龄可以算是剩女了,在婚姻问题上一直挑来挑去,不过,这次总算找了一个心仪的对象,男方是城里的,还有正式工作。
按道理来说,作为长兄长嫂送她过门理所应当,但春兰说大强腿有残疾,新人结婚讲究个十全十美,还是让大力俩口去送吧!
秀琴有所顾虑,知道二嫂那张嘴就像机关枪,总是说话不把门,怕到时出洋相。
“不要怕,你二嫂那个人我还是比较了解的。”春兰肯定的说道:“你二嫂那个人和熟人话多,见了生人羞的连话都不会说。”
“那好吧!就让二哥二嫂送我过门得了。”秀琴的脸蛋儿泛起红晕,羞涩的说道:“大嫂,你过来,我有些话想讨教你。”秀琴拽着春兰来到卧室,把门关住。
“有什么话和嫂子说,还这么神神秘秘。”春兰看着娇羞的秀琴,也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。
“嫂子,我听人说两口子结婚后就要睡在一起,这……是真的吗?”秀琴的脸一下子都红到耳朵根了,整个人扭扭捏捏起来。
先是一愣,春兰又差一点笑出来,她没想到自己这个小姑这么单纯,拉住秀琴的手,正色道:“来,到炕边坐下来,嫂子和你好好说道说道。”
那个时代,村里的人们对男女之间的敏感话题避而不谈,年轻一辈的人大多都是从鼓吹班唱小曲那里听来的,或是从骂脏话以及流言蜚语里面揣摩出来的,夫妻之间的那点事总是隔着一层纱,不点不破。
晚上的县城没有灯红酒绿,沉寂的可怕。方石下午醒来,在公园看了一会儿打台球的,就逛进了一家游戏厅,认识了一个叫大伟的少年。
方石不会玩游戏,买了一块钱的游戏币一会儿就投完了。而大伟一个游戏币都还没玩完,最后竟打到了最后通关。接着又换了不同的机子玩,而方石在旁边呆呆看着。
不知不觉间,天色已晚。
两个人走出游戏厅,大伟表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,让方石有时间到游戏厅找自己玩。
而方石闷闷不乐,说自己家在山里的农村,有八十多里地,打算到公园的长条椅去睡。
大伟挠了挠头,表示自己回去也没事干,说带方石找个地方过夜。
一条巷子乌漆麻黑,有间门面前吊了一盏昏暗的灯泡,墙上立了块三合板,上面写了三个大字:“录像厅。”男老板在门口吆喝:“看通宵录像,一人一块……”
大伟让方石掏钱两人一起看通宵录像,方石合计着自己兜里的钱,摇了摇头说太贵。大伟说别听他瞎喊,咱们能搞价,两个人顶多一块就行了。
方石犹豫了下,给了大伟一块钱,大伟拿着钱让方石先等一会儿,随后跑出巷子买了两个大面包返回来,拿着手里剩下的六毛钱问老板两个人能不能看录像,全身上下就这么多钱了。
老板知道小孩子没钱,反正到了晚上,录像厅里的人也不多,不挣白不挣,就让他们进去了。
前半夜,方石被精彩的武打片深深吸引,可接下来放了一个文艺片,他就迷迷糊糊睡着了,当在睡梦中醒来,发现大伟已经不见,下意识摸了下口袋却是空空如也。
这可把方石吓坏了,第一反应就是肯定大伟趁自己熟睡,把钱给偷走了,想也没有多想,就起身冲出录像厅。
月光皎皎,繁星点点。看着沉睡的建筑和幽静的巷子,大伟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,方石感到了无比的孤独与无奈,走上大街,拖着失魂落魄的幼小身躯去了公园,在长条椅上蜷缩了一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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