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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0节(第2页)

&esp;&esp;“他在这世间已无血亲。”

&esp;&esp;濯缨俯身在沉邺身旁蹲下,淡声道:

&esp;&esp;“对他来说,妻子死了还可再去,孩子没了自有人替他生,你杀他们,伤不了他半分。”

&esp;&esp;赤荼郡主面色惨白,似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如此冷血残酷之人。

&esp;&esp;但濯缨知道,像沉邺这样的人有太多太多了,世间皆颂男子大义,却不知这世上自私自利、薄情寡义的男子更多,他们的情爱虚伪廉价,唯有他们自身的利益永恒。

&esp;&esp;“沉邺,我不会杀你。”

&esp;&esp;在刺穿血肉的凄厉龙鸣声中,在赤荼郡主与昭粹的泪水中,濯缨用染满鲜血的手抽出他的龙筋,就好似抽出那根一直扎在她心底的暗刺。

&esp;&esp;失去龙筋,沉邺的仙力便会随之消散,牵机蛊自然也就无法再操控小柳儿。

&esp;&esp;“我会让你亲眼看着,你如何失去你汲汲营营一生得来的权势、地位、仙力,让你从一个目空一切的上位者,重新变成一个命不由己的下位者——我知道,这一定比死亡更让你难以接受,对吗?”

&esp;&esp;她的声音轻如落雪,并未有复仇后的快意。

&esp;&esp;浓睫之下,那双眼静静地望着痛得近乎濒死的青年,大战一场,她也早已筋疲力竭,于是用那只刚刚抽出他龙筋的手轻轻拂过他凌乱的额发,缓声道:

&esp;&esp;“不必担心荒海的未来,如今荒海已经乱得不能再乱了,西海龙母不会是一个比你更差的统治者,她定会很愿意接手荒海,带领你的子民融入西海,休养生息。”

&esp;&esp;浑身鲜血淋漓的沉邺忽然伸出手,死死地握住了她纤细的腕骨,用力得像是要将她的骨骼捏碎。

&esp;&esp;她是真的恨他。

&esp;&esp;甚至连杀他都不够,她要用比杀他更残忍百倍的方式,让他求生不得,求死不能!

&esp;&esp;濯缨看着此刻的他,反而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意。

&esp;&esp;“没错,不要用那种虚伪的隐忍深情看着我,我也是这一世才发现,你竟然真的喜欢过我——更可笑了,不是吗?”

&esp;&esp;“你的喜欢,就是利用我,让我为你出生入死,为你担下所有的骂名,最后还要装作一副爱而不得的虚伪嘴脸,你们男子是不是生来就会这一套?”

&esp;&esp;濯缨说的不只是沉邺,还有她的父亲。

&esp;&esp;嘴上说着深爱她的母亲,却又另娶她人,让她做小,还认为自己是这天下第一深情之人。

&esp;&esp;这样的深情,真是沾上一点都觉得倒霉透顶。

&esp;&esp;“就这样恨我到死吧,沉邺,比起你令人作呕的爱,我宁愿你到死都恨着我,却又对我无可奈何。”

&esp;&esp;濯缨直起身,站稳,居高临下地说出此生对他的最后一句话:

&esp;&esp;“到此为止了,师兄。”

&esp;&esp;所有的爱恨,都到此为止。

&esp;&esp;她不会停留在这里,她会跨过去,走向新的人生。

&esp;&esp;失血过多的沉邺连抓住她的力气都逐渐消散了。

&esp;&esp;朦胧之中,他的视线落在她雪白的裙角上。

&esp;&esp;他想起昆仑山的大雪,想起自己花了五日为他亲手猎来一只百年白狐,做成狐白裘后一路不停地赶回,要亲自送给她。

&esp;&esp;那时的少女正伏在案边小憩,手臂下压着的是与荒海有关的文书密报。

&esp;&esp;他将那件厚实的狐白裘轻轻披在她身上,凝视着她的睡颜,看了许久许久,脑海中不自觉地想——

&esp;&esp;若是向师妹提亲……她会答应吗?

&esp;&esp;要是能永远留在昆仑山,就好了。

&esp;&esp;面色苍白的沉邺长长呵出一口气,拂去那些已经被他淡忘了许久许久的少年幻想,意识陷入绵长的黑暗之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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