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南朝的名画师长康自言将为尼寺筹集百两黄金,以资重建。
&esp;&esp;长康挥金如土,酷好饮酒,家中从不存钱。期限最后一日,南朝皇帝问长康,可已筹集到百两黄金?
&esp;&esp;长康说:未曾。
&esp;&esp;南朝皇帝说:佛前不可食言。
&esp;&esp;长康说:明日一日,可有百两黄金。
&esp;&esp;南朝皇帝不信。
&esp;&esp;第二日,长康进入烧得只剩一半的尼寺中,提笔以墨色在一面墙上画龙,笔下之形,如复生天龙。建业上至宰相、下至流民,纷纷求看天龙——
&esp;&esp;尼寺一日收得无数香火钱,数来已超黄金百两。
&esp;&esp;南朝皇帝既赞且笑,道:长康一笔画中仙,另出了百两黄金做自己入寺查看神龙壁画的香火钱。
&esp;&esp;长康的神龙壁画依旧被保留在通觉寺中,就在寺中第五进的侧室中。侧室不再放置佛像,只铺了席子,做了一间空室。
&esp;&esp;荀靖之跪坐在这处空室中等待自己的姨母。侍从带刀守在侧室外。
&esp;&esp;墨龙身形勇猛,龙鳞自云雾间时隐时现,给人无限遐想。巨大的龙头忽然出现,怒目而视,几欲破墙而出吞噬观者,气势迫人。
&esp;&esp;墨龙被墙束缚,即使再凶猛,也无法破壁而出。用多层灯芯草编成的席子柔软厚重,久跪在上面,膝盖并不会发疼。
&esp;&esp;荀靖之与墨龙静静等着长公主的到来。
&esp;&esp;青瓷盘中的燃着一支真如香,香灰不时掉落。时间随着真如香的燃烧而流逝。
&esp;&esp;室外响起了兵甲碰撞的声音,有士兵来了——
&esp;&esp;长公主来了。
&esp;&esp;侯在门外的女尼打开了侧室的门。
&esp;&esp;荀靖之听见动静,睁开眼睛,看向门口。
&esp;&esp;长公主和他一样,都穿了颜色不祥的衣服。白色是丧礼的颜色,其背后是死亡的黑色。荀靖之和长公主都失去了一位亲人。
&esp;&esp;荀靖之失去了唯一的亲兄长,长公主失去了一位外甥。
&esp;&esp;长公主梳起高髻,发后插了两对卷草纹银簪,除此之外,头上再无饰物。至于衣物,她穿了一领灰襟白缎大袖袍,然后披了一件黑色的纱袍。
&esp;&esp;荀靖之看着姨母的袍子,忽然想起了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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