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家厅内,乐新何身穿内衣,摸着肿得不像样的脸坐在南面。
经徐芊蕙一个多时辰的拼死解释,真相尽皆大白,造谣生事的罪魁祸首王俊昌“伏法受诛”,当场打落两颗门牙,从犯何其助纣为虐,大伙群起攻之,赤裸裸地被丢出门外,其余一干人等各减一餐,作鸟兽散。
徐子长搔搔头皮,满脸惭愧的道:“这……这……乐少侠,这群猢狲乱来,我又……呵呵,让你……嘿嘿……实在不好意思。”乐新何道:“徐老爷哪儿话。是后生无礼,让您误会了,我这也是活该。”感受四周冷气,打了个寒战。徐子长听他这么说甚觉舒服,忙向女儿道:“蕙儿,快快替乐少侠把衣服穿上。”徐芊蕙奇怪道:“凭什么要我做?那呆子可是被你弄成这样的。”徐子长道:“爹不是认了错吗?”徐芊蕙道:“你将他打成那副德性,光一句认错就行了?”父女俩便吵了起来。
乐新何道:“都是在下的错,两位别这么不开心。”徐芊蕙道:“你哪错了?全是爹不好。你看看你的脸,都什么模样了,你还给他说好话。”乐新何道:“没事的,过一阵就好了。”说着又咳嗽了数声。徐芊蕙担心他受寒,拿过衣物,道:“走,去我的房间,都是爹的不是,我们不要理他。”牵过乐新何的手,要带他离开。徐子长道:“死丫头,厅外那么冷,你想冻死乐少侠不是?先给他穿上衣服。”徐芊蕙道:“他冻死了也不要你怜惜,坏死了!”拉着乐新何径直出门。
徐子长一拍椅子,叹气道:“事情怎么成了这样?王俊昌、何其那两个死东西,就会胡说八道,他俩现在死了么?”马亭笑道:“还跪在雪里,差不多都僵了。”徐子长“哼”了一声,道:“活该!我也真是没用,竟会相信了他们,把乐少侠打成那样,以后在蕙儿面前如何抬得起头来?”言毕又叹了口气。马亭道:“那老爷有何想法?”徐子长道:“还能怎么办?那几个耳光子可不能让乐少侠白受了。”马亭道:“老爷真舍得把小姐许配给他?”
徐子长笑道:“哪是把蕙儿嫁他?是要他入赘到我徐家来。我看那小子老实得很,又会一手功夫,确实不错,关键是无父无母,孑身一人!以前我只道嫁个女儿就要把她送给别人,却不想还能这么操作,如此一来,蕙儿那丫头天天在我身边,我又招了个好女婿,哈哈!”一拍大手,道:“两全其美矣!”
却道徐芊蕙拉着乐新何走出大厅,寒风扑面,院里白雪近有尺厚,墙角梅花傲雪而开。徐芊蕙抬头看看飞雪,感觉片片轻如柳絮,在黄昏里孤零零地散落下来。乐新何内衣单薄,受寒气侵袭,身子颤抖不已,徐芊蕙骂道:“冷死你!谁叫你刚刚护着爹爹了?”乐新何抱着身体,道:“他也……也不是有意的。”徐芊蕙道:“你不想下他打你时的那股狠劲,要不是马叔叔来了,你准被他打死。”乐新何道:“他为人父亲,担心女儿清白,这么做也没什么错。”徐芊蕙怒道:“你就一呆子,我是在为你抱不平,你跟我对着干做什么?”乐新何受不住寒冷,苦笑道:“对不起了。蕙儿姑娘,快点到房间去好吗,冷死我了。”徐芊蕙道:“不许叫我‘蕙儿’。”乐新何奇道:“那……那叫什么?”说着打个哈秋。徐芊蕙白了他一眼,道:“真是的,快跟我来,不准等下又冷出什么毛病来。”乐新何点头称是。
二人穿过庭廊,正见王俊昌、何其两人光着身子在雪中罚跪。徐芊蕙冷笑道:“两条走狗!”王、何两人忙道:“小姐救救小的。”声音凄惨不堪。徐芊蕙道:“谁也不许救!看管的给我看好了,没过了这晚上别让这两狗腿子起来。”看管人道:“老爷说跪过晚饭就行。”徐芊蕙喝道:“爹爹犯了错误,现在他都得听我的。”王、何二人叫苦不迭。乐新何道:“蕙儿姑娘,就放了他们吧,外面这么冷。”徐芊蕙道:“不行,爹爹之所以犯迷糊,全是这两狗嘴吐露的消息。”乐新何道:“他们会被冻死的。”徐芊蕙道:“死了正好。”乐新何觉得她蛮不讲理,便想对她动粗。徐芊蕙惊道:“反了你?”乐新何道:“求求你放过他们。”徐芊蕙道:“你脸上的伤他们都有份。”乐新何道:“我知道,可我们不能像他们一般。”苦苦哀求。徐芊蕙没有办法,只好把他们放了。
复行片刻,已到了徐芊蕙闺房。徐芊蕙将火盆生好,为乐新何把衣服穿上。乐新何一下暖和好多,道:“谢谢!”徐芊蕙看看他脸颊,道:“烦死爹爹了,好好的将你打成这样。”乐新何道:“他也是为你好,不想你被人欺负。”徐芊蕙道:“好?就算我真和你那样,也不该这么打你。”乐新何心头荡漾。徐芊蕙摸摸他脸侧,道:“疼不疼?”乐新何道:“有一点。”徐芊蕙道:“你先坐下烤烤火,我去拿些药酒过来。”乐新何心中感激,点头坐下。
不一会,徐芊蕙拿着一罐药水过来,道:“快点把脸给我。”乐新何问道:“这是什么?”徐芊蕙道:“止肿的药,可灵了。”过来便为他涂抹,乐新何涂完后脸颊发热,感觉不对,将那药水一看,见是杜红水,道:“这是治跌打用的,可不能乱用。”徐芊蕙道:“那我再去找找。”过了片刻又捧着一瓶药酒来,道:“终于找着了,快将脸贴过来。”乐新何道:“不会错吧?”徐芊蕙秀眉一皱,道:“什么话,这酒可贵了,给你看也看不懂。”乐新何“哦”了一声,靠脸过去让他涂拭。徐芊蕙为了要他脸快点好转,一抹就是半瓶。乐新何感觉脸上犹似火烧,接过瓶子一看,才知是木棉酒,当场就要昏了过去。
徐芊蕙道:“怎么啦?”乐新何道:“这……这两样东西可不能一起用,要出大事的,我现在脸疼得厉害。”徐芊蕙惊道:“你怎么不早说?”乐新何道:“我不知道这是木棉酒。”徐芊蕙道:“谁要你用的时候不看?现在该如何是好?”乐新何道:“赶紧弄点清水过来。”徐芊蕙连忙应是。一盆冷水下去,乐新何脸上又肿了几分,更是难看。徐芊蕙道:“我再去看看有什么药没?”乐新何担心她又给自己添乱,忙道:“别,先让我歇息一阵。”徐芊蕙道:“那你好得了啵?”乐新何道:“过个几天就差不多了。”徐芊蕙道:“那你这几天怎么办?”乐新何道:“没事的,我不在意。”抱着火烫的脸便睡了过去。徐芊蕙在外活动了一天,渐起困意,在他旁边也睡了起来。
约莫睡了一个时辰,一人在门外叫道:“小姐、乐少侠,到吃饭时候了,老爷唤你们过去。”乐新何听了就要出去,徐芊蕙将他拉回,道:“别理他,爹爹今天做得这么过分,才不和他吃饭。”乐新何见她还在生气,劝道:“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爹爹。”徐芊蕙还口道:“我还是他女儿呢。”坚决不去。门外那人又道:“老爷说他错了,希望小姐原谅他这回。”徐芊蕙怒道:“不去,叫他一个人吃吧。”那人道:“老爷说他有事要问问乐少侠。”徐芊蕙道:“人都给他打成了个猪头,还有什么问的?”那人道:“小姐不要耍性子。”徐芊蕙受他不住,冲出去就要动起手来,那人见小姐发火,“哎呀”一声,飞也似的溜了。
徐芊蕙道:“真烦人!”将门合上。二人在屋中又呆了一阵,又听人来叫唤。徐芊蕙喝道:“你走不走?再不走我要打人啦。”那人兀自叫个不休。徐芊蕙叫道:“还有不怕死的?”上前就要揍人,可刚一开门才知道除了那个叫喊的人外,门外还站着十来个壮丁,原来徐子长早知她有这手。徐芊蕙自知斗他们不赢,连又将门关上。门外那人见她害怕,叫喊得更是猖狂,徐芊蕙骂道:“牵只狗打虎,仗着谁的势了!”
乐新何道:“蕙儿姑娘,你爹爹等了你这么久,我们还是出去吧。”徐芊蕙道:“不去。”乐新何道:“我有点饿了。”徐芊蕙道:“你中午吃了那么多,怎么就饿了?”乐新何支支吾吾地道:“中午……中午都过了这么久。”徐芊蕙气道:“你吃这么多干嘛?”乐新何道:“不吃会饿死的。”徐芊蕙道:“不准吃!今天我不让你出去。”乐新何道:“你怎么这般不讲理?”徐芊蕙奇怪道:“我哪不讲理了?”乐新何道:“你凭什么不给我饭吃?”徐芊蕙道:“少吃一顿又饿你不死。”两人争吵起来。
忽听门外一个声音道:“乖女儿,爹错了还不行吗?快点出来吃饭,可不要饿到身子。”正是徐子长。徐芊蕙道:“女儿就是饿死也不要出来。”徐子长道:“别怄气了,爹是诚心来认错。”徐芊蕙道:“就是不出来。”徐子长沉声道:“你不出来那爹可要进来了。”徐芊蕙道:“你敢,那女儿再也不理你。”徐子长道:“那你怎样才肯出来?”徐芊蕙道:“我要你答应我个条件。”徐子长想定是要自己应了他俩的婚事,甚是高兴,道:“说吧,爹都答应你们。”徐芊蕙高兴道:“女儿要爹爹娶素姨过门。”徐子长大吃一惊,道:“胡闹!”徐芊蕙道:“爹你答不答应?”徐子长道:“简直是胡闹!”徐芊蕙道:“那女儿就不出来。”徐子长甚是焦急,思索片刻道:“爹明天派人接你的素姨过来,这样总行吧?”徐芊蕙拍手道:“好。我就知道爹爹最好了。”向乐新何道:“有饭吃啦,这回称意了没?”乐新何点点头,便同她一齐出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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